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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闲论》作者陈鲁直先生溘然长逝

 

《民闲论》作者陈鲁直先生于2014105溘然长逝,享年90岁。

他是中国休闲研究重要的推动者和参与者,是中国休闲研究的学术顾问,“西方休闲研究译丛”编委之一,中国休闲研究多个重要活动都留下了他的身影。

他以耄耋之年出版了《民闲论》(2004年,中国经济出版社),为了完成好这本书,当年他夜以继日查找马克思英文版著作与文献,以一手翻译资料来诠释他的《民闲论》。书中系统地介绍了马克思关于“劳”与“闲”关系问题,阐释了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提出的“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的思想精髓;讴歌了“闲”的价值,认为在当今如此激烈竞争的社会中,人们应该调剂出“懒散”的时间,率性为之,减少物欲,从容生活。让人们停下脚步去欣赏花园之美丽、品茗之惬意、体察世间之美好。他从马克思著作的原文中进行文献考证,准确而生动地译介了马克思休闲思想,使该书成为休闲研究者一部难得的珍藏版文献,也是极具学术价值的史料文本。出版后获得了广大读者的好评。这本书也为“中国学人休闲研究丛书”的出版增添了份量。

2005127“中国学人休闲研究丛书出版暨学术座谈会”上,他即席发言说:“闲”是马克思主义的一个基本思想——使人可以充分地利用可自由支配的时间发展自己。这是我们向往的一个社会。20世纪90年代欧洲提出了生活和劳动平衡的问题,是工人阶级提出来的,这实际上就是人的自由解放。如果只是鼓励大家劳动而不创造大量的时间来发展自己,就失去了平衡。西方所提出的生活与劳动平衡的问题触及到了很多的事情。比如说,欧洲的工会不但保障工人们的生活,还保障他们的休闲。符合我们今天谈的“闲”。我们的国家现在提出“以民为本”的治国方针,考虑民闲的问题,是一个真正值得做的事情。在休闲研究里面是很值得探讨。列宁有一句话:不懂得休闲的人是不懂得工作的。休闲的目的是为了向社会提供更多的劳动。这个话是对的,但是反过来思考就是:劳动的目的,工作的目的就是为了消费,就是为了休闲。但是休闲的方式和质量必须给予高度的关注,不关心和引导老百姓积极、健康的休闲方式,那么消极的颓废的社会风气也就成必然了。这些话说得多么精辟与深刻呀!

在过去近20年我与他的交往中,他对我的研究给予的指导与影响十分深刻。近年来我每次去探望他,他都一如既往地、充满激情地与我谈北欧几个国家。他说,他们也是社会主义国家,但是前面多了“民主”二字,即民主社会主义国家,虽然各自国家有自我选择社会制度的权利,但是,他们的社会模式在维护人的各种权利方面、在尊重生活品质方面、在全面自由发展人的方面、在平衡劳动者工作与休闲方面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与借鉴的经验和智慧。在中国休闲研究中,不能忽略对民主社会主义国家模式的解读。

他是一个笃诚的马克思主义者,他说,当年作为一个年轻学生毅然参加革命,其心中的理想与目标,就是实现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解放、让人有“懒散”的时间与空间。他告诫我说,要认真做马克思主义的研究,有能力的话去读原文,因为中国人翻译的马克思著述大多借鉴俄文译本,这在语言转化中容易失真,或被曲解、误解,在这方面我们是有深刻教训的。他离休后再次深入研究马克思晚年思想,批判前苏联社会主义模式,并先后著述了《东西方道路与世界秩序》、《马克思晚年论东西方道路》《社会制度与社会发展》、《社会主义与社会资本主义》、《联合国与世界秩序》等书籍。

陈鲁直先生生前两大“爱好”:一是唱京剧,为外交部的“名票”,循麒派老生艺术风格,竟有70年的学唱历史。这是老人家休闲生活的重要内容。二是一生勤奋好学、勤于思考、勤读笔耕。正如家人为他庆九十生日时贺辞所写:纵横南北九十载,学贯中西无止境。

他早年考入上海圣约翰大学,主修历史。1945年日本投降后参加学生运动,194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多家报刊杂志的英文翻译和新闻编辑。1952年调入外交部,在以后的四十年间,被派驻多个国家出任外交官及至大使;曾任联合国总部安理会司副司长、联合国维和行动副秘书长办公室司长等职;曾任全国人大外事委员会顾问、全国政协委员;他还是中国太平洋学会的创办人之一,是多所大学的兼职教授。

多年来他与心肺病和前列腺癌共存、抗争,然而,他始终坚强向上、乐观豁达,无论在亲朋好友还是医生面前从来没有对病痛产生抱怨与哀叹,而是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多部著述就是在与疾病的抗争中完成的。正因为他的这种从容淡定,我竟不知他身患重病。每次去看他吸氧,我问他是病了吗?他说吸氧舒服,可以使他有精力继续研究马克思主义。我便信以为真。

家人说,2013年底癌细胞已转移至左侧髋关节,但他依旧坦然面对,带病出席各种会议,很有精神,且无病容。平日里在家尽量自理起居,每当回答他人的问候或问诊时,他总是爽朗地回应:真舒服呦!Wonderful

他何止是怕劳累家人,何止是一位不惧病魔的勇士!这是他性情中本真的色彩,是他一生留下的最精美的篇章,是他人格中留下的不朽作品,是他民闲思想中凝聚的仙风道骨,是他坦然走向死亡留下的铿锵之音。

先生离世后,没有讣告,没有(除家人以外)告别仪式,没有悼词(只有家人自拟的“送别词”),没有通知家人以外的人。先生最后的谢世也要为这个世界带来一缕清芬正气、凛然浩气、东来紫气;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一个圆圆的句号。他也为自己做了最宏大、最庄严、最体面、最令人尊敬的祭礼。

敬兮,仰兮!

马惠娣

20141214

(我于昨夜得知此消息)